“不坐农用车，农民坐啥？”痛心车祸过后，如何解开安全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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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目新闻记者 张万军

9月4日，G229国道黑龙江省勃利县大四站镇双兴岭路段，一辆重型半挂牵引车与同向行驶的四轮拖拉机追尾，造成15人死亡，1人受伤。

9月5日，安徽安庆太湖县一辆皮卡翻车坠入山沟，导致12人死亡，2人受伤。

极目新闻记者梳理发现，这些车祸中的死者都是在老家就地打工赚钱的农民，出事时乘坐的车辆均不是载客车辆，且存在超载行为。

“不去打工，农民吃啥？不坐农用车，农民坐啥？”广大网友在为生命逝去痛心之余认为，在农村地区，农民出门干活乘车没有太多选择，有时候明知有风险，但是为了省事或者省钱，心存侥幸挤坐一辆车是普遍现象。

然而，群死群伤的教训表明：失去了安全保障的谋生，一切都是徒劳，加强违规载客执法和农民安全意识教育，任重道远。

谁来保障农民出行安全

9月4日4时20分许，黑龙江省七台河市勃利县境内229国道大四站镇双兴铃村路段，一辆重型半挂牵引车追尾一辆搭载采摘药材群众的无牌拖拉机，造成15人死亡、1人受伤。据悉，死者的年龄从40多岁到60多岁不等，都是受雇去当地的万寿菊种植户家中帮忙摘花的农民。其中，14名死者都是无牌拖拉机上的乘客。

黑龙江勃利县车祸现场

9月5日下午2时30分许，安徽安庆太湖县牛镇镇百岭组茶厂路一辆皮卡翻车坠入山沟，造成12人死亡1人受伤。12名死者均为农村妇女，事发时正从除草的茶厂回家。事故车辆为一辆皮卡车，由于驾驶舱内座位有限，大部分乘客都挤在皮卡的敞篷货厢内。

安徽太湖县车祸事故车辆图片（当地村民提供）

去年7月28日晚上11时许，陕西旬阳甘溪镇一辆农用车在施家坡村通往五组的道路上意外坠崖，车上8人7死1伤。据村民介绍，车上多人是到邻村帮忙“烤烟叶”，工作结束后，在返家途中发生事故。

去年10月4日5时30分许，吉林松原市扶余市514省道上，一辆超载轻型货车追尾同向行驶的农用拖拉机尾部，又与对面行驶的超载小型货车相撞。事故造成18人死亡、1人受伤。伤亡最严重的是一辆小型货车，车上所拉的人大多都是去附近村庄苞米地打零工的农民。

吉林扶余市重大交通事故通报

2019年5月12日，温岭市松门镇朝阳村村民林冬富驾驶农用车搭载22名村民(其中驾驶室副座2人，货厢内20人)从观音堂下山驶往朝阳村。中途，农用车驶出右侧路基，坠至落差约4米的坡地后侧翻，造成12人死亡、11人受伤。

上述事件发生后，多地省委书记和省长作出批示，公安部派出工作组。上述省份，还开展农村道路交通安全专项治理，加强对农用车载人问题的管理，全面加强安全隐患排查整改，切实减少道路交通事故发生。

然而，事实证明，类似悲剧，依然还在发生。

法规与农民生存现实

极目新闻记者梳理发现，上述三起事故存在诸多相同之处。一是遇难者都是利用农闲时间在当地就地打工的农民，二是出事的交通工具都不是载客车辆，且存在超载的情况。其中，多起事故还发生在晚上。

记者了解到，虽然交通法规严禁货车或农用车载人，但使用农用运输车或中小型货车运送农民工的情况不在少数。由于打零工的农民工的打工时间、目的地和人数不固定，一般每次都是几十个人一同出门，小车根本拉不完、而客运大巴车不方便，包大车经济上不划算，所以他们选择了用小货车、农用车甚至皮卡送人。

“这样打工的人大多是中老年农民，赚辛苦钱用以贴补家用，因为起早贪晚的，所以大多是农用车运送，一出事儿就是大事。究其原因还是条件所限，为了生计因陋就简。除了心痛还是心痛！”有网友表示。

黑龙江勃利县车祸，图源：央视

“最近连续发生两起10人以上死亡的载人交通事故了，在禁止的同时，应该要制定出替代出行的解决方案，否则，一切规定都只是一张废纸，因为人是要生活，不去工作就难以养家糊口，去了出不出事故是个概率事件，所以大部分人面临这种选择时当然会选第二种，类似的事故经常有，这个值得深思。”

极目新闻记者查询发现，《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安全交通法》第五十条规定：禁止货运机动车载客。货运机动车需要附载作业人员的，应当设置保护作业人员的安全措施。《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五十五条规定：载货汽车车厢不得载客。

《公安部关于农用运输车道路交通管理的规定》则指出：基于有些经济不发达地区和偏远地区交通不便，以及群众生产、生活实际需要，可否允许农用运输车乘人，由各地自行掌握，凡允许乘人的地区，要制定具体的管理措施，并严格管理。

交通安全管理借鉴疫情防控经验？

武汉理工大学交通与物流工程学院教授詹斌认为，农用运输车载客，违反了国家相关规定，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由此引发的多次重大交通事故，应该引起各方面的重视。

詹斌认为，由于多种原因，农用车载客现象一直存在，尤其是在较为偏远的地区。要想减少甚至杜绝这种情况比较困难，需要从多方面着手。首先是提高农民的安全意识。因为经济能力相对较差，加上心存侥幸等因素，农民的安全意识较为薄弱，相关部门应该加强对农民的安全意识教育，让他们认识到交通安全的重要性，主动避免乘坐不合规、不安全的交通工具。

其次，对农用运输车驾驶者及雇佣农民的老板加强安全意识教育，让他们意识到农用运输车载客属于违规行为，一旦出事代价巨大，需要承担非常严重的后果，让他们要么不提供运输服务，要么提供规范的运输服务。

再次，各级交通运输管理部门应该加强对相关群体的安全意识教育和宣传工作，加强对农用运输车载客等违规行为的执法查处力度，还可以制定相关的配套政策，例如给向农民工等群体提供规范客运服务的车主减免费用，降低其运营成本等措施。

一名交警人士告诉极目新闻记者，最近两天黑龙江和安徽两起交通事故，死亡人群高度一致，农闲时节农村妇女闲不住，拼车外出打零工挣点零花钱。秋冬季、秋收、秋播、秋游接踵而至，需要借鉴常态化疫情防控的经验，依托街道社区和村委会，关注重点群体的出行，进村入户宣传，推行交通安全社会共建共治，在农村地区尤其任重道远。